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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朱张会讲” 还是“张朱会讲”?

时间:2019-12-08 16:54     来源:长沙晚报     作者:范亚湘      点击: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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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850年前的11月7日,朱熹、张栻从长沙出发,沿湘江水路乘船南下,向衡山而去。此前,朱张二人在长沙岳麓书院、城南书院讲学论道两月有余,“朱张会讲”开创了中国书院史上不同学派之间会讲的先河。

 

  850年前的11月7日,朱熹、张栻从长沙出发,沿湘江水路乘船南下,向衡山而去。此前,朱张二人在长沙岳麓书院、城南书院讲学论道两月有余,“朱张会讲”开创了中国书院史上不同学派之间会讲的先河,成就了中国思想史上的重大事件。

  朱张所开创的这种会讲的形式,成为不同学派交流对话、求同存异的典范,对于南宋以后中国学术思想的繁荣、发展和传播影响深远,长沙有幸见证了这一会讲。岳麓书院院长肖永明教授说,“朱张会讲”如果发生在今天,其核心议题可能聚焦于文化领域,用四个字来概括,就是“文化自信”。

  张栻给苦闷中的朱熹发出邀请,岳麓书院迎来了第一次剧烈的心跳

  从今长沙城湖南第一师范横过书院路,便到了六铺街湘江畔的著名渡口——朱张渡,渡口在湘江两岸各有一牌坊,东岸为“文津”,西岸为“道岸”。这恐怕是少有的渡口名了,真是文气得叫人惊叹!据说,850年前的仲秋,住在湘江边的长沙人,时常能看到两位“夫子”从这儿乘船往来,哪怕就是乘船过江,两人也是深情而专注地侃侃而谈。众多学子求学问道也多经过这个渡口

  那是一段非常美好的学术交流。除了同张栻会讲,朱熹还应邀到湘江对面的城南书院讲学。张栻常常陪同朱熹横渡湘江,这个渡口,从此被称为“朱张渡”。

  “偶泛长沙者,振衣湘山岑。烟云渺变化,宇宙穷高深。怀古壮士志,忧时君子心。寄言尘中客,莽苍谁能寻。”张栻过世之后的1194年,朱熹任湖南安抚史,移节长沙,仍取道此渡前往岳麓书院讲学,忽一日,他站立船头,想起了张栻和那场会讲,捋着胡须吟了这样一首诗。

  远眺碧绿的湘江,现在已很难找到当年的情景了。有的只是朱张所开创的这种学院式会讲的形式仍在绵延,仅仅今年,岳麓书院就举办了各类讲座近百场次。而且,一连几日,湖南发起了多起纪念“朱张会讲”的活动。

  朱熹年轻时候的兴趣并不在理学,而在训诂学。不过,朱熹师从李侗时,李侗专门给他讲解了中庸之义,使得朱熹对理学的兴趣陡增。可待到朱熹领略到中庸之义的要义和魅力时,不料李侗撒手人寰。李侗一走,朱熹对中庸之义不得甚解,精神焦灼,已是寝食难安。“自认为是在江河飘浮的小舟,眼前一片渺茫,不知何处上岸”?

  朱熹这一状态引起了长沙张栻的重视。在此之前,虽然两人不曾交往,但相互默默关注。张栻是湖湘学派创始人胡宏的得意门生,是胡宏之后湖湘学派的代表。朱熹和张栻有共同的学术渊源和太多的人生经历,这为他们的学术友谊和学术交往奠定了基础。从师承来看,他们都是洛学宗师二程的四传弟子;从思想取向和人生经历来看,他们都反对和议,力主抗金,并都曾在地方担任官职。共同的师授和追求,两人早已是惺惺相惜多时。

  南宋孝宗乾道三年(1167年),岳麓书院山长张栻向犹豫、苦闷的朱熹发出了邀请。这一年,朱熹37岁,张栻34岁,虽然都已经是名满天下的理学宗师,但其学术思想还没有形成完整的体系。8月,朱熹从福建崇安启程前往潭州(长沙),毕竟两地相隔1500多公里,朱熹一路走了个把月,于9月始抵长沙。

  其时,张栻正主教岳麓书院,于是,朱熹渡过湘江前往岳麓书院。至此,岳麓书院迎来了其第一次剧烈的心跳。在其后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朱张两人朝夕晤谈,就理学等问题进行广泛的探讨和交流。

  正是通过朱张会讲,朱张思想日臻完善,渐而形成体系

  会讲之前,朱熹与张栻有过两次没有谋面的“神交”。朱熹从张栻处得到了胡宏的《知言》,通过张拭的介绍和自己的研读,了解了胡宏的学术思想。

  源自《周易·系辞》的“太极”一词,北宋哲学家周敦颐首次将其作为自己学说的基本范畴加以阐发,并撰著《太极图》与《太极图说》。胡宏与张栻都很推崇周敦颐,而且以太极论性,提出“太极性也”的命题。朱熹对周子之书进行过深入的研究。这次会讲,双方对此展开了讨论。

  关于孔子思想核心的“仁”,两人讨论十分深入,观点大体一致。朱熹对张拭的观点极为认可。朱熹侍行的弟子范念德记述两人:“论《中庸》之义,三日夜而不能合。”可见两人讨论之激烈。

  岳麓书院原院长陈谷嘉教授介绍,张栻在之前的交流中,曾向朱熹介绍了湖湘学派“先察识后涵养”的观点以及本人对未发已发的看法。朱熹发现自己未能沟通本性与行为、思想与知识、形而上界与经验世界的错误,在张栻“未发是性,已发是心”的启发下,获得中和旧悟。对此,朱熹说:“盖通天下只是一个天机活物,流行发用,无间容息。据其已发者而指其未发者,则已发者人心,而凡未发者皆其性也……向非老兄抽关启键,直发其私,诲谕谆谆,不以愚昧而舍置之,何以得此?”朱熹由衷地赞赏张栻:“钦夫之学所以超脱自在,见得分明,不为言句所桎梏,只为合下入处亲切。今日说话虽未能绝无渗漏,终是本领是当,非吾辈所及。”

  18世纪中期,法国启蒙思想家伏尔泰说:“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须知,早在500多年前,在长沙岳麓书院,朱张两人就已开启了这方面的实践,静静聆听,坦诚交流,碰撞智慧。

  后来,朱熹得中和新悟,立即写信给张栻等人:“亟以书报钦夫及尝同为此论者。惟钦夫复书深以为然,其余则或信或疑,或至于今累年而未定也。”

  对此,张栻在复信中“深以为然”。

  通过会讲,朱张两人建立了莫逆之交。淳熙七年(1180年)二月,48岁的张栻英年早逝。朱熹接到讣告,罢宴恸哭,并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心悲痛难抑。他在写给同时代的哲学家吕祖谦的书信中流露出对张栻之死的哀痛:“钦夫竞不起疾,极可痛伤。荆州之讣,前书想已奉阅。两月来,每一念及之,辄为之泫然。钦夫之逝,忽忽半载,每一念之,未尝不酸噎。”

  对朱熹来说,这不仅仅是一般性的丧友之痛,更重要的是丧失学术知音和道学同调的悲伤。在南宋的几位理学家中,只有张栻的思想同朱熹非常切合,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能够“掏心窝子”的人。朱熹说:“钦夫之逝……盖不惟吾道之衰,于当世亦大有利害也。”

  因为朱张的深厚友谊和双方的学术同调关系,张栻之弟张杓护送兄长的灵柩归葬湖南后,写信请朱熹为其兄撰写碑铭。张杓在信中说:“知吾兄者多矣,然最其深者莫如子。”

  朱张会讲时,两人的思想体系已经构建,但尚未完全定型。正是通过这次会讲,各自都给予对方以关键影响,以至其思想日臻完善,渐而形成体系。《宋书》载:“(张栻)既见朱熹,相与博约,又大进焉。”

  “朱张会讲”彰显“文化自信”,有学者提议把“朱张会讲”改为“张朱会讲”

  “朱张会讲”结束后,两人在大雪中一同去爬了衡山,从十日至十六日,不过7天,平均每天每人作诗7首左右。这个数量实在惊人,让张栻颇有些自责地表示:“数日间亦荒于诗矣,大抵事无大小美恶,流而不返皆足以丧志。于是始定约束,异日当止。”认识到作诗太多太滥,不论事情的大小,都乐于作诗,为诗而诗,足以丧志。朱张两人约定以后即便是有可以写诗讴歌的事也不再写诗了。

  然而,两人北上株洲后,就要各自东西相别了,张栻向朱熹赠诗送行,朱熹亦立即作出了回应。这岂不是违反了先前的约定?朱熹后来写了一篇文章对此作出解释,等到临别时,“非言则无以为难喻之怀”,不作诗不足以表达离别情怀,所以“前日矫枉过甚之约,今亦可罢矣。”

  斯人已去,旧地仍在。千年学府,弦歌不绝。如何理解“朱张会讲”的当代价值?这也许是现今人们最为关注的问题。

  中国哲学史学会会长、清华大学教授陈来说,从屈原、贾谊到周敦颐、张栻,再到近代,湖湘文化绵延不绝、特色鲜明,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朱张会讲的启发是,学术的发展离不开讨论和交流。”

  陈谷嘉直言,“朱张会讲”虽然已经离我们遥远,但其本身所彰显出来的文明对话、文明交流、文化多元、文化并存的种种模式、主张及理念却与我们这个时代息息相关。可以说,“朱张会讲”的当代价值就在于,为现代社会解决信仰与价值问题提供了启发。

  他说,中国思想史上这一成功的思想融合的案例,虽然仅仅局限于中华文化的系统之内,但却为当代我们如何处理与其他文化系统之间的关系提供了宝贵的经验。从这个角度来看,无论是价值信仰、精神意义的重建,还是知识分子社会责任的担当,或者是文明冲突的化解,抑或是中国文化的新输出,都能够显示出“朱张会讲”在当代社会的价值以及与我们这个时代的关联性。

  当代社会在逐步实现物质生活的前提下,对于精神层面的价值与信仰的呼声越来越迫切。如何满足国民的精神追求,重塑国民的精神信仰,是一个非常重大的理论问题与现实问题。“‘朱张会讲’如果发生在今天,其核心议题可能会聚焦于文化领域,用四个字来概括,就是‘文化自信’。”肖永明说。

  今天大家都说“朱张会讲”,历史上也习惯称“朱张会讲”。但是,陈谷嘉却说,“朱张会讲”确切地说,应该是“张朱会讲”,要把张栻放在朱熹的前面。因为,历史上朱熹来长沙是向张栻请教的,张栻是执教者。

  “我认为,‘心忧天下,敢为人先’的湖湘文化的形成离不开张栻。他在岳麓书院主教8年,奠定了湖湘文化的基础。在此之前,湖南的文化只能属于楚文化的范畴,没有形成湖南地域特色的湖湘文化,其中一个很重要的论点是湖南没有哲学家。而胡宏与张栻奠定了性本论的哲学体系,铸造了湖湘文化的开放和包容精神,培养了湖湘文化海纳百川的伟大胸怀。”张栻长期主持岳麓书院和城南书院,吸引了全国成千上万的学子前来求学问道,有人甚至“以不得卒业于湖湘为恨”,使“湖湘学派”成为了名极当时、影响深远的一大学术流派。陈谷嘉这样说,不是没有道理。

  “张栻是南宋思想史上的重要人物,但迄今为止,关于张栻全面系统的研究著作寥寥无几。近些年来,学界对张栻的关注与日俱增,大多是以单篇论文的形式发表。总体来看,学界对张栻的研究取得了不少研究成果,而且越来越朝着多元化方向发展,但是依旧有不足之处,其研究还有很大空间,亦还有许多内容需要深入细致挖掘。”肖永明建议要深挖张栻的学术思想。

  “我觉得,如何把张栻与湖湘地域文化,乃至蜀文化结合起来进行考察,也将是今后学术研究的一个重要方向。”他强调。是“朱张会讲” 还是“张朱会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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