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周显德七年(960年)初,在后周任殿前都检点的赵匡胤(927——976年)发动兵变,即帝位,改元建隆,建立了宋王朝,都于开封,史称北宋。
宋初,唐末以来动荡、分裂、混乱的局面渐趋结束,从而为文化教育的发展创造了有利的条件。在较为安定的生活环境中,士子们有着强烈的求学愿望,但由于宋朝封建统治者的精力主要用于军事、政治和财政方面加强中央集权,对教育事业,特别是对官学的发展尚无暇兼顾,在这种形势下,书院适应于教育事业发展的客观需要,应运而兴。
关于宋初的著名书院,至迟自南宋以来,一直有所谓“四大书院”的说法。但“四大书院”的具体所指,却众说纷纭。主要说法:一是嵩阳、岳麓、睢阳、白鹿洞四书院为“四大书院”说。此说见于宋人吕祖谦(1137——1181年)的《白鹿洞书院记》、王应麟(1223——1296年)的《玉海》,元人吴澄(1249——1333年)的《重建岳麓书院记》,明人王圻的《续文献通考》,清人汤斌(1627——1687年)的《嵩阳书院记》等。二是徂徕、金山、石鼓、岳麓四书院为“四大书院”说。此说见于宋人范成大(1126——1193年)的《衡山记》。三是白鹿洞、岳麓、嵩阳、茅山四书院为“四大书院”说。此说见于宋人袁燮(1144——1224年)的《四明教授厅续壁记》。四是白鹿洞、石鼓、应天府(睢阳)、岳麓四书院为“四大书院”说。此说见于元人马端临(1254——1323年)的《文献通考》、明人王祎(1322——1373年)的《游鹿洞记》等。五是睢阳、石鼓、岳麓、白鹿洞四书院为“四大书院”说。此说见于明人李梦阳(1473——1530年)的《大梁书院碑记》。
以上几种关于宋初“四大书院”的主要说法所涉及的书院,除了徂徕书院以外,岳麓、白鹿洞、睢阳、嵩阳、石鼓、茅山六所书院,都是较多为后人所提到的(范成大所说的金山书院,实即茅山书院),我们完全可以而且应当把它们都看做是宋初声名尤著的书院。
岳麓书院在善化县(今湖南长沙)西岳麓山抱黄洞下。宋太祖开宝九年(976年),潭州太守朱洞创建。其时共建讲堂5间、斋舍52间。宋真宗咸平二年(999年),潭州太守李允则予以扩建,使讲堂位于书院中心,并建书楼,设像供祀孔子及其弟子,又辟水田,以解决每年春、秋两季举行“释奠”(古代学校祭祀先师的典礼之一)的经费问题。生徒定额60余人。李还上奏朝廷,请求颁发书籍,以备生徒肄业所需。旋由国子监发给该书院诸经释文、义疏以及《史记》、《玉篇》、《唐韵》等。大中祥符五年(1012年),周式任书院山长时,书院再次扩建。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周式曾受到宋真宗的召见,被授国子监主簿,仍回书院任教。真宗还给该书院颁赐了“岳麓书院”匾额,并增赐宫内藏书。该书院由此而名闻天下。
白鹿洞书院在星子县庐山白鹿洞。宋初,在原南唐庐山国学的旧址建立了白鹿洞书院。宋太宗太平兴国二年(977年),周述任江州知州时,朝廷批准他的请求,命国子监发给该书院印本《九经》。太平兴国五年,朝廷又任命该书院的洞主明起为褒信县主簿。咸平五年(1002年),朝廷下令对该书院进行修缮,并塑孔子及其弟子像。大中祥符初,直史馆孙冕(新淦人)请求归隐养老于白鹿洞。他的这一请求受到朝廷的允准,但他还没有到白鹿洞便去世了。宋仁宗皇祐五年(1053年),孙冕的儿子、比部郎中孙琛继承父亲的遗志,在白鹿洞增建学舍10余间,以教育子弟,并为四方来学者提供食宿,起名为“白鹿洞之书堂”。
睢阳书院即应天府书院,在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北宋的应天,旧名睢阳,故又称睢阳书院。原为名儒戚同文讲学的所在。戚同文,字文约,宋州楚丘(今山东曹县东南)人,生于唐天祐元年(904年)。他曾从当地人杨慤受业,读书十分刻苦。当时正值后晋末年,天下大乱,他无意踏入仕途,渴望国家统一,所以以“同文”为名。杨慤去世以后,他受到将军赵直的礼遇。赵直为他修建学舍,招收生徒,慕名前来向他求学的人,有的来自千里以外。其中如许骧、郭成范等,后来都成了知名人物。戚同文于太平兴国元年(976年)去世,终年73岁。其门人称他为正素先生。宋真宗大中祥符二年(1009年),应天府民曹诚在戚同文旧居旁营建学舍150间,聚书1500余卷,招收生徒,进行讲学。地方官将此事上奏朝廷,真宗赐以“应天府书院”的匾额,命戚同文之孙戚舜宾主持教务,而命曹诚署理府助教。宋仁宗景祐二年(1035年),以该书院为府学,并拨给学田1000亩。
嵩阳书院在登封市太室山下,始建于五代后周,原名太乙书院。至道二年(996年),宋太宗赐以“太室书院”匾额和印本《九经》。当时,生徒有数百人之多。真宗大中祥符三年(1010年),再次赐以《九经》。仁宗景祐二年,下令重修,更名为嵩阳书院,并设置院长,赐给学田100亩。
石鼓书院在衡州(今湖南衡阳)石鼓山,原为寻真观。唐元和(806——820年)间,士人李宽(一作李宽中)曾在此读书,创设书院。宋太宗至道三年,当地人李士真在李宽书院遗址重建书院,以接待来学者。仁宗景祐二年,由于郡守刘沅的请求,该书院得到朝廷所赐的匾额,并被赐给学田500亩。
茅山书院在金坛县茅山。宋真宗时,处士侯遗(字仲逸)创建(一说创建于天圣间),教授生徒,并供给饮食。天圣二年(1024年),经江宁知府王随奏请,朝廷赐田300亩,以作为该书院的经费来源。
除了以上六所声名尤著的书院以外,宋初还有几所著名书院。
一是今江西北部地区有三所以家族化为共同特色的著名书院,即东隹书堂与华林、雷塘书院。
东隹书堂前文已提到,这里所要补充说明的是,从宋灭南唐到淳化元年(990年),德安陈氏曾先后3次分别受到宋王朝免除徭役、杂税以及由地方政府每年贷粟二千石的优待,这自然有利于东隹书堂的发展。
华林书院在奉新县华林山玄秀峰下,又名胡氏书堂、华林山斋。始建于五代,原为胡氏家塾,到淳化(990——994年)间,已发展为一所拥有藏书万卷的较大书院。在该书院肄业的既有胡氏本族的子弟,也有来自远方的求学者。该书院为生徒供应饮食,书院中一年四季讨论讲习不断,造就了不少人才。
雷塘书院在建昌县(今江西永修西北)雷塘(一名雷湖)之北,又名雷湖书院,系宋初洪文抚所创。洪氏是建昌的一个大家族,到洪文抚这一代已是六世聚居。洪文抚创设的这所书院,虽然主要供本族子弟肄业,但也同样接纳外地前来求学的士子。
二是当时的兖州奉符县(今山东泰安东南)还有两所著名书院,这就是泰山书院与前面已提到的徂徕书院。泰山书院在泰山脚下,系著名学者孙复(992——1057年)所创。该书院建有学舍、讲堂,并富有藏书。徂徕书院在徂徕山西北麓,系著名学者石介(1005——1045年)所创。
宋代初期,除了在今属湖南、江西、河南、江苏、山东诸省有以上11所著名书院外,在今属河北、福建、广东、山东、江西、湖南、陕西诸省还有一些书院,如元氏的中溪书院、古田的溪山书院、英州(今广东英德)的涵浑谷书院、分宁(今江西修水)的芝(一作兰)台书院与樱桃书院、湘阴的笙竹书院等。
从以上对有关宋初著名书院的叙述中可以看出,这些书院具有如下一些特点。
第一,这些书院多半始建于唐末五代,而且大多数原为个人读书、治学或讲习之所以及家族所立的私塾。宋初,这些书院大多不同程度地得到过官方的关注。岳麓、白鹿洞、睢阳、嵩阳、石鼓、茅山六所声名尤著的书院,更是无一不曾得到过官方的资助(其中,有的后来还直接被变为官办的府学)。
第二,这些书院大多建于名山胜地等僻静地区。这既是唐代士人隐居读书的流风余韵所使然,也同唐代末年以后战乱相仍,士人为躲避战乱,只好遁迹山林有关;此外还同自魏、晋以来,佛寺禅舍常建于山林名胜之区的禅林制度的影响不无关系。
第三,这些书院中,除了有作为教学活动的讲习以外,有的已有了供祀的活动。而且,这些书院还大都有藏书。这就表明,从总体上看,后来所谓的书院“三大事业”,即讲学、供祀与藏书,在宋初已经初步形成。在这方面,岳麓书院是最典型的。它不仅建有供讲习所用的讲堂,供藏书所用的书楼,还设像供祀孔子及其弟子诸“先贤”。这就表明,后来所谓的书院“三大事业”在宋初的岳麓书院中已经粗具。
第四,这些书院多数都有学田,以作为书院的主要经费来源。
第五,这些书院的主持人,有的已有了专门的称谓,如“山长”、“院长”、“洞主”等(唐代已有“山长”之称。五代时,蒋维东隐居衡山,也曾被受业者称为“山长”)。
宋初著名书院的以上特点,对后来的书院建设产生了广泛的影响。特别是其中曾分别名列“四大书院”的岳麓、白鹿洞、睢阳、嵩阳、石鼓、茅山六所书院,由于曾得到宋王朝的赐额以及赐书、赐田等,更是声名远播,被后来热心于书院建设的人们奉为圭臬。
当然也应看到,宋初著名书院在书院“三大事业”的发展方面是很不均衡的,像岳麓书院那样兼具“三大事业”的书院在当时还是个别的。另外,宋初大多数著名书院规模都不大,书院的组织机构也较为简单,并且也还没有形成完备的制度。